[[ 那一根菸有點鹹 ]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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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-9-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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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7-5-15 22:46:46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
那一晚有點冷...

抬了抬頭…看著監視器螢幕…

在北側的松壽路上…...幾台軍用大卡緩緩駛過…

忽地想起了一件發生在當兵時的事…

在那個此生 [ ″永遠不該忘記的事 ″] 排行榜上…
排名第六的…

當時……已是上兵的我…

又是首席駕駛兵…爽爽的公差總非我莫屬…

而在軍中的制度…

軍車是不能由 "兵" 單獨駕駛的…

必須另有一名軍官或士官″押車″才能出行…

於是和我同鄉又同梯的士官-志偉…

理所當然的與我成為 ″爽缺共同體″

依稀記得那一天…...

好像是為了載運夜間演習的物資上山…

當大家滿身黃泥…灰頭土臉的在操課時…

我倆爽爽的在那九彎十八拐的山路上…

就像在兜風一樣…

唱著我們那個年代的歌…

忽然……

在準備經過一個已經來回開過三趟的髮夾彎時…

右腳下的剎車踏板…

突然給了我一個異常的空洞感…

而且現在是……

下坡！！

....…人生中第三次的瀕死經驗來了…

瞬間將檔位降至1檔…

奮力的將方向盤扭轉至極限的雙手…

滿佈了糾結的青筋…還有那...

被我密集踩踏的煞車踏板…

傳來了喀喀喀喀喀喀的空洞聲音…..

[ 志偉！！！] 我扯開喉嚨大喊

原本倚靠著窗框…將帽沿壓低…
準備小睡片刻的他頓時驚醒…

[ 怎…怎麼…] 聰明的他看我連續踩踏煞車的腳.....

不到2秒就懂了…

立馬撲向中間將手剎車拉起的他…

表情驚駭的更難看了…

身為帶兵士官的他…

當然不明白為什麼這根手剎車…

居然就像是個裝飾品般的…

就只是裝在那邊卻毫無作用…

(該死的高裝檢)

(該死的零件永遠待料之補給制度）

(該死的海軍吃餐-空軍吃飯-陸軍吃屎的差別待遇）

腳下的剎車踏板只剩一點點的回饋感…

望著越離越近的山崖…

馬的！車壞總比人死好！

再不猶豫的踩緊離合器硬將1檔切入R檔…

排檔杆傳來變速箱的連串震動與嘎吱聲…

齒輪激烈的抗拒著我的強迫入檔…

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嘎啦......的聲音不絕於耳

就連實心的排檔杆都被我倆合力壓到彎曲的情況下……

終於打入R檔的一瞬間…

我重重的踩住了油門…

但卡車的前輪已滑到了山崖邊…

一輛前置引擎的車…..最重的地方就是車頭…

光靠R檔的動力……我心裡已有了答案…

看著長滿雜樹的四十五度斜崖…

我存著一絲僥倖…

目光橫掃了一遍崖面的樹…

但…樹不夠粗…擋不住…而且這角度下去…

一定翻車…....而且會一路滾落下去！！

[ 志偉…跳車…快跳車！] 我對著他吼著…

他打開了車門後…..人已在車外.....

[ 阿…豪...…] 卻仍攀著門框望著我…

我倆互望著…..很靜很靜…

而被我死命踩住油門的引擎

卻…很吵很吵…

突然...…車子頓了一下…

然後往下滑了1～2公尺…

我們….....都嚇到了…..

[ 幹拎娘！死一個就好！走！] 我破口大罵而出…

我怒目圓睜的瞪著他…

然後…我看到了他的表情…

好像很生氣…？

終於…他的手鬆開了門框…

如果可以的話…....我也不想死…......

兩個一起跳車或許…

但我沒告訴他的是…

其實我這邊的門…從裡面是打不開的…

而車窗是升上來後就很難轉下去的…

平時為了方便伸手從外面開門…

是不會把車窗升上來的…

但剛剛…下雨了…

當我的腳離開油門踏板時…

我沒有足夠的時間可以逃出車外…

更不想冒險讓你跟我死在一起…

車子壓倒了幾顆樹…
但還在往下滑著…

[ 阿…嬤……]

想到再也看不到奶奶…

我難過得哭了出來…

一直踩著油門的腳好痠…

反正不管怎樣都……

我準備放棄了…

腳……離開了油門踏板的一瞬間…

車子果然往前衝了…

但卻重重的頓了一下…

然後…

停了…

為什麼…？

[ 阿豪快出來！我擋住了快！] 志偉猛力拉開了車門吼著..

啥.....他剛說了啥...

我愣了一下…

然後被他一把拉著跳出車外…

崖坡比想像的還陡…

走沒幾步…

我倆累到跌坐在地上…

我背靠著小樹…

他則挪了挪身子就靠在一旁的土丘…

[ 阿豪！甲昏啦！] 他朝我丟了根煙…卻喘得很厲害....

但丟得太高…越過了我的頭…

我扭轉了身子去撿那根煙…

然後…看到了那顆…

比鋼盔還要再大一點的石頭…

就卡在車子的右前輪上…

就是它…救了我嗎…

20…不…至少25公斤…

抱著它？在這麼陡的地方….

為什麼....

為了......救我?

我看向了志偉那比我瘦弱許多的手臂.......

[ 安怎? 無賴打逆? ]

志偉誤會了....作勢要丟打火機給我.....

我搖了搖頭......然後掏了掏自己的口袋.....

低著頭......將他給的煙點燃了起來......

然後....煙飄進了我的眼睛....

[ 志偉.....謝謝....]

我.....很努力的想說的大聲一點...

[ 幹! 謝啥小!! 咱同梯捏! ]

他.....則用更大的聲音譙著我......

我......

淚流滿面的抽著那根菸.....

有點累....有點喘....有點鹹....